永芹病倒的消息报到北京后,道光也十分忧虑,如果让庆祥等长龄到后再去伊犁,显然有些来不及。道光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道光下旨,令乌鲁木齐都统英惠,火速前往伊犁先接管伊犁将军的公务,待长龄到了再正常交接,庆祥即刻前往喀什噶尔,“以将军衔署理喀什噶尔参赞大臣”。

三天后,道光再次接到南疆的奏报,报告永芹已经因病去世了。十一月二十九日,道光又下了一道谕旨,实授长龄为伊犁将军,庆祥为喀什噶尔参赞大臣,兼镶黄旗汉军都统,接替永芹,“星速驰往”。在庆祥未到之前,南疆工作由穆克登布主持。

而此时,庆祥已经将身在吐鲁番的革职郡王玉努斯召到了伊犁,当面询问玉努斯是否愿意出来继续为大清工作。玉努斯一听皇上的意思是让他继续出来工作,是“伏地碰头,感激形于词色”,同时告知庆祥,自己在布鲁特各部的比中,也有着一些常年来建立的交情,这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对于玉努斯的遭遇,庆祥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在给道光的汇报中,说玉努斯是完全可以使用,而且以前的工作也是尽心尽力的。让玉努斯也去喀什噶尔,协助他的堂兄弟迈玛萨依特工作。

庆祥抵达喀什噶尔后,首先就是调查清楚了巴彦巴图惨败的经过,道光看了庆祥的报告后又生了一肚子闷气。十二月十三日,道光下旨,对这次事件进行处理。在谕旨中,道光说,自己一开始就觉得永芹的奏报“未尽确实”,也就是说一半藏一半,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而张格尔本来已混的这么落魄,四处讨饭,对我们来说局势很好,结果就是因为永芹、巴彦巴图处置错误、无能,不仅丧失了大好局面,而且“重损声威,实堪痛恨”,对此永芹要负主要责任,“若使其人尚在,必当革职拿问,按军法治罪”。虽然现在永芹已死,但也一样不能放过,前面已经革了永芹都统之职,现在看来还不够,永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福荫子孙,因此将永芹的两个儿子绵焕、绵星全部革去辅国将军、二等侍卫爵位,“降为奉恩将军,永不准挑选别项差使,以为贻误军务者戒”。

我们知道永芹是爱新觉罗宗室,而且在血统上,实际与道光很近,属于近支宗室,这一点从永芹与他的儿子绵焕、绵星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清朝皇帝原本并没有汉文化名字中显示辈分的做法,开始采用字辈排序的是康熙,其儿子为“胤”字辈,名字中的另一个字取“礻”(shì)为偏旁。比如雍正的名字就是胤禛。只不过雍正当了皇帝后,所有的皇兄皇弟为了避讳,都必须将“胤”字改为了“允”字。

康熙只定到了曾孙辈,也就是只定了三代的字辈,“胤”之后是“弘”,另一字以“日”为偏旁,也就是乾隆的字辈(别问我为什么乾隆的名字叫弘历,“历”字不带“日”)。“弘”之后是“永”,另一字以“王”为偏旁,也就是嘉庆的字辈。只不过到了嘉庆登基,觉得自己登基后,兄弟们都要改名字,牵扯面大,不方便,为了显示宽厚,是自己改“永”为“颙”,兄弟们不改。这以后的道光也向他老爸看齐,将自己的“绵”改为“旻”,兄弟们不改。

道光的“绵”字辈是乾隆所定,乾隆一共定了四辈:绵、奕、载、奉,只不过到了道光六年,有人觉得这个“奉”字不好,有将大清江山奉送给别人的意思,于是道光就又定了四个字,将“奉”改为“溥”,之下是毓、恒、启。我们熟知的末代皇帝溥仪,就是溥字辈,当代的书法大家、原中国书协主席启功,就是启字辈。后来这个字辈又进一步延长,咸丰增加了焘、闿、増、祺四辈,溥仪一口气增加了敬、志、开、瑞、锡、英、源、盛、正、兆、懋、祥十二辈,把三个皇帝的事都干了——应该到现在这个字辈也没有用完。

简单来说,凡是能使用上述这些字辈的人,在清末之前,都必须是近支宗室,不属于近支的不得使用,只不过到了晚清之后,这个规矩越来越松,民国之后更是没人再管,远支的宗室也常有使用。清楚了这个,我们再看永芹和他儿子的字辈,就能知道,永芹和嘉庆是一辈儿,而永芹的儿子绵焕、绵星和道光是一辈儿,论血缘,永芹还是道光的堂叔。

但那时候别说堂叔了,亲叔那也是皇帝的臣子,该收拾照样收拾,毫不客气。

对于巴彦巴图,道光认为是咎由自取,“妄杀多人”,所以其战死是“罪有应得”。,但考虑到其终究是为国捐躯,“尚堪怜悯”,所以仍然保留原先追封的二等轻车都尉世职,但其他抚恤、赏赐一概取消。

那么张格尔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根据清军探报,张格尔与汰劣克等人跑到了一个叫托古斯托罗的地方,托古斯托罗,又名图古斯图老,在都尔伯津以西。这个地方,是汰劣克的一个兄弟阿坦台的地盘。跟随张格尔的,还有拜巴哈什、玛达特、霍卓巴尔迪等一些头目,大致都分布在这一带附近。

托古斯托罗的位置

庆祥到了喀什噶尔之后,对内一方面严加防守,积极筹备粮草,在疆内调拨兵马,同时请旨将阿克苏阿奇木伯克迈哈默特鄂对、五品噶杂纳齐伯克斯底克、叶尔羌四品伊什罕伯克迈玛特西哩普、和阗所属玉陇喀什四品阿奇木伯克阿布都拉,调到喀什噶尔。

前面说过,南疆的伯克分为多种,阿奇木伯克是一地的最高伯克,而噶杂纳齐伯克,是掌管土地钱粮的伯克;伊什罕伯克,字面意思是掌管城门的伯克,实际则是阿奇木伯克的副手。在庆祥所调的这几个伯克中,需要特别说一下的是阿克苏的阿奇木伯克迈哈默特鄂对。

乾隆平定大小和卓之后,所倚重的回人,都是在平定大小和卓甚至平定准噶尔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回人,这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哈密回王家族、吐鲁番郡王家族和库车回王家族。可以说南疆的几座重要城镇,只要是阿奇木伯克,都是由这几个家族的子弟出任,或者说是这几个家族承袭王位的人出任,比如我们前面说到的吐鲁番郡王家族的玉努斯、迈玛萨依特。而这个迈哈默特鄂对,则正是第四任库车王,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给乾隆献计,计划暗杀萨木萨克的鄂斯满之孙。

在对内进行兵员、人事调整的同时,庆祥对外也有很多工作要做,不断派人打探张格尔的行踪,同时通知布鲁特冲巴喀什、奇里克、吐勒额依格尔(图尔格依格尔,希布察克部分支)、奈曼、西布察克(希布察克)、提依特、胡什齐、岳瓦什等各部,协助清廷擒拿张格尔。而张格尔这边也在不断的派人窥探清军的动向。道光六年正月,根据庆祥掌握的情报,张格尔、汰劣克等人基本上在清军的每个卡伦外都安排了人员进行窥探。事实上,无论是当时清军还是张格尔都心里清楚,时值隆冬,草枯水涸,雪大天寒,大家只不过都是在等待冬季的过去而已。

道光六年正月初二,乌鲁木齐都统英惠赶到了伊犁,暂时代理伊犁将军,而一路赶赴伊犁的长龄也没闲着,一路走一路思考南疆的问题,在给道光上的折子中,长龄也是认为对张格尔不宜大兵进剿,而是以诱擒为上,而之所以不宜大兵进剿,第一是和卓后裔长期以来都是得到浩罕的幕后支持庇护,难以擒获;第二是在周边的布鲁特各部中,和卓信仰有着群众基础,这也是每次张格尔都能纠集上一群布鲁特来骚扰闹事的原因;第三则是大清自身的问题,新疆驻防的兵丁承平六十余年,大都不能打,所谓“均系未经军旅之师,带兵又无得力之员,不识纪律”,也就是六十多年都没打过仗了,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而且张格尔那边又十分熟悉卡外的道路,清军这边根本没法比,所谓“我兵不识路径。又无向导,且出卡尚系布鲁特,再入即是浩罕地界”,很容易“激成事端”。

到了道光六年的三月初一,自伊犁调拨增援的两千名清军、乌鲁木齐调拨增援的一千名清军已经齐集喀什噶尔。三月初十,庆祥接到卡外绰罗萨雅克爱曼的比,那帕斯及其兄萨底克的情报,张格尔手下的一个亲信赫尔巴什,跑到伊塞克湖西南,绰勒萨雅克爱曼一带,煽动布鲁特人反清。而这个赫尔巴什,则是张格尔手下的主要骨干之一拜巴哈什的弟弟。

庆祥得到消息后,分析了一下情况,当即从伊犁满洲营、乌鲁木齐满洲营挑选了五十名精兵,由两个营的前锋带领,同时派一个五品伯克伊斯玛依尔,带领六十名精壮回兵,分别出卡,前往绰勒萨雅克爱曼的游牧地会合。三月十五日,清军抵达会合后,绰罗萨雅克爱曼也派出一百来人,随同清军行动。这二百来人分别把守在绰勒萨雅克爱曼与察哈尔萨雅克爱曼的交接处,等候赫尔巴什出现。

绰勒萨雅克与察哈尔萨雅克,都属于布鲁特的萨雅克部,为萨雅克部的分支,萨雅克,也被译写为萨雅特,汰劣克、阿坦台也都是属于这个部。萨雅克部的游牧地主要是在伊塞克湖周边,今天则属于吉尔吉斯斯坦。

三月十七日,赫尔巴什终于带着三四十个人出现,早已等候的布鲁特人与清军立马就围了上去,责令赫尔巴什下马就擒,赫尔巴什“率众格斗”,自然是寡不敌众,赫尔巴什只得夺路而逃,而绰勒萨雅克这边的萨底克是紧紧追赶,赫尔巴什在慌乱之中,运气实在太差,马失前蹄,从马上摔了下来,被萨底克生擒。这一仗,清军一方毙敌七人,除了活捉赫尔巴什之外,还俘获一人。那帕斯与萨底克所率的布鲁特人阵亡三人,受伤两人。

三月二十三日,赫尔巴什和另一名俘虏被押至喀什噶尔,庆祥亲自审讯。经过审讯得知,这个赫尔巴什上一年也参与了围攻巴彦巴图之战,而巴彦巴图臂膀中枪,是当时汰劣克下令放的枪。今年二月的时候,张格尔得知清军往喀什噶尔调来了重兵,也是有点发怵,打算是跑回浩罕躲起来再看机会,一看张格尔要跑,汰劣克等人不愿意了,你有浩罕可以躲起来,我们不行啊,再者大家现在之所以聚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吗?你这一跑,岂不人心涣散?于是在汰劣克等人的劝说之下,张格尔依然盘踞在托克斯托罗一带。

问明情况后,庆祥决定暂且不杀这个赫尔巴什,考虑到他熟悉敌人内部情况,先留着,等抓住了张格尔再杀不迟。

也就在这个时候,迈玛萨依特与玉努斯,得到情报,张格尔手下的另一个心腹骨干,名叫奇比勒迪的,跑到了卡外冲巴喀什部的地界活动,这个奇比勒迪,是巴斯奇斯爱曼的一个大头人,而当初开枪击中巴彦巴图的,就是的手下。

冲巴喀什部的游牧地就在清军的卡伦内外,已经距离喀什噶尔非常的近了。那么这个奇比勒迪是来策反冲巴喀什部还是准备偷袭卡伦呢?其实都不是,奇比勒迪是来寻找耕地,打算种粮的。

原来张格尔带着一帮人盘踞在托古斯托罗,“人多粮缺”,粮食不够吃,因此就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派奇比勒迪带人,寻找适宜耕种的土地,开渠引水种粮自给。

从喀什噶尔往西和往北,都是连绵的天山南脉和帕米尔高原,张格尔盘踞的托古斯托罗,更是在崇山峻岭之中,显然难以有合适的耕种之地,因此张格尔一伙儿如果想种地,就只有往山下走,换句话说就是往东到塔里木盆地的西缘,才有可能找到合适的耕地,这必然就到了喀什噶尔的近前。

喀什噶尔的周边地形

得到这个情报后,庆祥先提审了赫尔巴什,详细询问了奇比勒迪的年龄、容貌,之后叫来冲巴喀什部一个名叫占帕拉特的布鲁特头人,让其诱骗奇比勒迪前来,而庆祥则计划设一个埋伏圈,将奇比勒迪抓获。

于是占帕拉特派自己一个名叫铁杂克拜的手下,向奇比勒迪报信,说是找到了一块合适耕种的山沟,“地肥水旺”,请奇比勒迪过来看看是否满意。庆祥等人所选的这个山谷,“谷深路险”,非常适合埋伏,只要将山谷两头卡住,便插翅难飞。

道光六年五月初四,奇比勒迪带着二十来人,在铁杂克拜的引导下,来到了这个山谷,山谷之中,占帕拉特正带着自己人马严阵以待,奇比勒迪的人马刚一进谷,埋伏在山谷两头的一百名伊犁满洲营、锡伯营、察哈尔营官兵以及一百名回兵,立刻就将奇比勒迪给结结实实的堵在了里面,枪箭齐发。奇比勒迪见势不妙,只得斜着往山头上跑,铁杂克拜则紧追不舍,放枪击毙了奇比勒迪,奇比勒迪所带的二十余人,也被全数歼灭。

清军在歼灭奇比勒迪之后,割下其头颅,带回喀什噶尔,交给庆祥查验,确定与赫尔巴什所描述的相貌一致后,庆祥又将喀什噶尔城中与奇比勒迪相识的十来个布鲁特人、回人,集中叫到校场,共同确认。事实上庆祥这样做,明显带有威慑的目的,有点“犯我大清者,虽远必诛”的意思。因此众人看过奇比勒迪的头颅后,是“均行骇悚”。

擒获赫尔巴什、击毙奇比勒迪这两次行动报到北京后,道光算是稍稍舒了点心,下旨对有功人员,上至庆祥、迈玛萨依特,下至那帕斯与萨底克、占帕拉特与铁杂克拜等纷纷加封,对所有参战官兵一一恩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清军在布鲁特人的配合下,又分别抓获了张格尔的几个头目、亲信,包括奇比勒迪的儿子、侄子等等。关于张格尔的动向,清军也收到各式各样的情报,甚至还有一条情报说张格尔的弟弟巴布顶,跑到了浑都斯坦后,当了那里一个伯克的上门女婿,随后打算到托古斯托罗与张格尔会合,没想到走到半路,中风身死等等。事实上我们今天知道,这是一条假消息,巴布顶在张格尔身死之后,还曾到南疆闹过事。

到了这一年的六月,庆祥接到密报,在阿图什回庄的一个白山派回人驾玛尔的家中,来了五个形迹可疑的人,“神色仓惶,即欲驮装远去”,也就是带着东西即将要离去。庆祥立马派人马飞奔阿图什回庄擒拿。

所谓阿图什回庄,就是今天的阿图什市,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的首府。虽然说阿图什市今天是一个地级行政单位的首府,但是距离喀什噶尔城很近,也就三十来公里。

喀什与阿图什的位置

清军抵达阿图什回庄后,那五个人刚刚离开,清军首先将阿图什回庄的驾玛尔抓获,随后紧紧追赶,在伊兰乌瓦斯卡伦外的山路上,终于追上了这五个人,全部拿获。

伊兰乌瓦斯卡伦,又写为伊兰瓦斯卡伦,位置在喀什噶尔城东北60公里,图舒克塔什卡伦以东,今天的阿图什市阿湖乡境内。

伊兰乌瓦斯卡伦的位置

在这五个人中,有一个叫牌则依的,清军在他的衣服夹层内,搜出了一本小册子,当即将五人押回了喀什噶尔。

庆祥经过审讯,这个牌则依是张格尔一个心腹的手下,应该是这五个人中领头的。据牌则依供称,张格尔从去年折腾到了今年,想来想去,觉得布鲁特人干不成什么事,即所谓“布鲁特究难成事,不如纠约回子,易于煽惑”。

牌则依的这句话,实际上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张格尔已经明确认识到,自己的和卓身份,虽然在布鲁特人中也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但比起南疆的回人来说,还远远不够广泛和深入。而且布鲁特人作为以部落为依托的游牧民族,凝聚力也远不如回人,别说部落之间了,哪怕同一个部落的爱曼之间,也不一定是向着自己。因此张格尔决定还是要发动南疆的回人,因此于道光六年正月,派人偷偷潜入叶尔羌(今莎车),给当地的一个回人玉素甫写了一封信,许诺封其为一个总管,令其筹备钱财进行资助。到了二月,张格尔再次派牌则依找到玉素甫,“令其编写回字给人念看,以便信从”,也就是编写一些回文的宣传资料,发动群众。那么张格尔让这个玉素甫编写的都是什么内容呢?后来庆祥派人将这个玉素甫抓获后,搜出了这些编写资料,翻译过来一看,大体是两部分内容,首先是“极口称扬张格尔如何机谋,如何慈厚,如何爱怜想念回子,不忘祖父地业,去年如何率众戕害官兵”——这些都属于对张格尔的形象宣传。

宣传资料的第二部分,则是极端宗教的宣传:“众回子但见其一面,即两世受福,但饮其杯茗,即百虑皆忘,务需舍命舍财,前往迎接”等等。注意这个“务需”不是“无需”,而是“必须”、“务必要”的意思。所谓“但见其一面,即两世受福”,实际上就是今天所说的“两世吉庆”,不知道什么是两世吉庆的自己去查。

而在这个宣传册中,更令庆祥注意的是“前往迎接”这句话,迎接,自然是要去迎接张格尔,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张格尔已经确定了自己杀回南疆的时间?

庆祥经过审问,不仅在叶尔羌挖出了玉素甫,还在叶尔羌、喀什噶尔又挖出了三个给张格尔提供钱财,进行宣传的回子,但庆祥深知,既然有了这三四个,那么就绝对还会有五六七八个。所谓“恐不止四人”。庆祥一方面下令,对防守卡伦的官员、回人以失职罪进行严肃处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卡伦防守的跟菜市场似的,谁想进来就进来?

另一方面,庆祥对抓获的这些内应严加审讯。这些内应供称,因为喀什噶尔查的很严,所以张格尔才会将筹集钱财的重心放在了叶尔羌,而这些宣传手册,也是因为查的严,所以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没敢大面积传播。然而当问到“迎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这些人却死活不说了,是“极行支吾”,支支吾吾不肯招。庆祥于是亲自提审,上大刑伺候,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撬开了这些内应的嘴巴,原来,张格尔已经确定,于本年的六月十二日,“回子过节,易于取事,带人进卡。”

所谓回子过节,过的是什么节呢?我们知道伊斯兰教有两大节日,分别为肉孜节和古尔邦节,也被意译为开斋节和宰牲节。肉孜节是伊斯兰历的每年10月1日,古尔邦节是伊斯兰历的每年12月10日。

伊斯兰教的历法与公历(阳历)、农历(阴历)都不一样。因此每年的两大节日在外人看来都在随时变换。

伊斯兰历在中国也被称为回历,与中国的农历一样,也是属于阴历,简单地说,其计算方法是以月亮圆缺一周为一月,月亮圆缺十二周为一年。单数月份1、3、5、7、9、11月为“大建”即大月,30天;双数月份2、4、6、8、10月为“小建”,即小月,29天;12月平年为“小建”即29天,闰年为“大建”即30天。伊斯兰历以30年为一周期,每一周期的第2、5、7、10、13、16、18、21、24、26、29年,共11年为闰年,另19年为平年。

那么张格尔所说的道光六年六月十二日,换算成伊斯兰历是几月几号呢?

道光六年六月十二日,公历为年07月16日,而换算为伊斯兰历,则为年12月10日,正是古尔邦节。顺便说一句,很多内地人都以为新疆的维吾尔大爷都叫库尔班,什么库尔班大叔之类,这个库尔班,其实就是古尔邦的不同音译。而所谓古尔邦节,其实来源于犹太教、基督教替罪羊的故事,亚伯拉罕按照上帝旨意,准备杀子献祭给上帝耶和华,最后时刻被上帝阻止,更换为一只羊献祭。只不过在伊斯兰教中,亚伯拉罕被译写为易卜拉欣,其实是一个名字的不同音译。也正因为如此,犹太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被称为亚伯拉罕系宗教。

替罪羊故事

而当时在庆祥得知张格尔准备在六月十二日,亦即古尔邦节这一天潜入南疆后,已经是六月十四日了,也就是说已经距张格尔计划的日子过去了两天,但卡伦外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叫庆祥来看,应该是张格尔的这次计划,又一次胎死腹中了。十四日这天,庆祥正在将审问情况整理、誊写,准备给道光上报的时候,忽然接到探报,张格尔带着一帮人,“于呼尔特哈过河,由阿克密依特至托云地方,径趋东北。”

托云,今天是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的一个下辖乡,位于乌恰县城东北部。从托云到喀什噶尔也就公里的路程。

托云的位置

接到探报后,庆祥觉得张格尔这就是来找死。目前清军大军云集喀什噶尔,兵威强盛,看来张格尔必定是在布鲁特人的地盘混不下去了,只能冒险一搏。按照庆祥的分析,张格尔很可能会对伊兰乌瓦斯卡伦及其周边卡伦进行攻打,因为这些地方张格尔以前都没骚扰过,因此考虑清军会对这些卡伦松懈。现在时间比那些内应供出来的晚了两天,估计是一直在等牌则依这五个人的消息,结果延迟到了十四日。

当下庆祥立刻布置人马前去卡伦堵截,叫庆祥看来,这次张格尔自投罗网,基本可以确定能将张格尔彻底消灭,永绝后患。然而庆祥不知道的是,张格尔的这一次入卡,将掀起滔天的巨浪,而庆祥自己,也将会步他爷爷纳木扎勒的后尘,以身殉国,战死南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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