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才华横溢，

但你总是躲在我身后；

我享尽无数荣光，

而你一直默默无名。

我知道，纵然有一天我飞得比老鹰还高，

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你呀，你，

你是我羽翼下的风！

——《WindBeneathMyWings》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母校，那是养育我们成长的温暖怀抱，是我们感恩的第二个家。如果从接受高等教育算起，从大专，到本科，到硕士、博士，最后到博士后，我经历了五所不同的大学，我一直惶惑哪一个是我的母校，哪一个是我的家。

每一所大学都是我的人生课堂，都有我热爱的老师，也是我人生每一个驿站。一所大学，就像一趟列车。上车了，停下来；歇息了，又上车，每一站都不是终点。从17岁到40岁，我不知疲倦地换乘，从绿皮车换成了子弹头，从普快换成了带空调的，从硬座换成了软座，身体舒适了，戴给我的帽子也多了，可内心却越来越不安。因为我知道我换乘的每一趟车都不是属于我的，我终究要下车，我最后还是要乘属于我的列车，带我去该去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我要追逐的“女神”，我乘上了追逐的列车，去我该去的地方。实际上，我很长时间就在这趟列车上，只是我一直没有辨明方向。我追寻这辆列车的来路，我才发现它已开行了个小时，合计年。如果从它驶上新的轨道算起，它也行驶了个小时，合计65年。我查阅列车的记录本，想多了解一下的它的过去，泛黄的照片和文字间写满了它的辛酸、泪水、感动、敬仰、骄傲和幸福。我像从废弃的杂物中发现了珍珠一般，它闪闪发光，我如获至宝。我发现了久违了的美，打动心灵的美，触碰灵魂的美。我开始后悔，它一直在那里，我竟然很长时间忽略了它的存在、它的美丽。我眼睛湿润，视线模糊，从它的过去我找到自己，这才是我要乘的列车，它指引着我追寻的方向、追逐“女神”的方向。

这趟列车行驶了65年，今年是她65年的生日，我想写点什么送给她。我不曾在这里上过学，但她是我真正的母校，是我的精神家园，是我的第二个家。我很骄傲，我在这里教学生，让我的学生把她叫母校。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二十年；二十年不够，三十年……。我教的学生越多，管她叫母校的也就越多。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趟列车是我的母校，它的名字叫“上海海关学院”，今年它65岁了。

高贵的“女神”

我要追逐的“女神”，在古希腊神话故事中其实是“男神”，是赫尔墨斯神。

赫尔墨斯的出身并不光彩，虽为奥林匹斯山上十二众神之首——宙斯之子，却并非合法所生。宙斯生性风流，经常伪装成好人，天天和凡人混在一起，主要干的是劫走美女和诱拐少女的勾当，留下一个个爱情悲剧和一大堆私生子，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酒神巴克斯、大英雄珀尔修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以及绝色美人海伦，赫尔墨斯也是其中一个。赫尔墨斯的妈妈是被宙斯打败的泰坦神阿特拉斯的女儿，阿特拉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也是擎天巨神。大力神被宙斯打败，女儿也受辱。书载：“阿拉特斯迈亚睡上宙斯的圣床，为他生下了永生诸神之信使——光荣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可不是凡人，出生不到一天，嘴里还含着奶嘴，就琢磨着如何逆袭成为大神。赫尔墨斯在诸神中头脑最为灵光，他躲在山洞中的一个破篮子里，身边唯一的财产是几只躺在水边一动不动快要咽气的乌龟。靠这几只乌龟，如何能翻身？赫尔墨斯盯上了神的时代最值钱的东西——牛，牛不仅可以用来祭祀神灵，还可以用来物物交换。哪里能弄到牛呢？赫尔墨斯打起了同父异母的太阳神——阿波罗的主意。那时阿波罗正忙着谈情说爱，眼里满是情人，完全没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放了一年的牛一头一头减少。赫尔墨斯聪明绝顶，他在自己脚上和牛的脚上捆上树枝，赶着牛倒退着走，边走还边用脚边的树枝把痕迹扫掉，阿波罗完全被蒙住了。

赫尔墨斯的志气可不在这几头牛上，他要用这第一桶金干一番大事业。他回到山洞，杀了两头牛，直接在自己的地盘开始了封神活动。他先自封为奥林匹斯山上的第十二位大神，，然后把烤得香喷喷的牛肉分成十二份，向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二位大神献祭，这其中就有蒙在鼓里的太阳神阿波罗。回过味来的阿波罗愤怒地找到赫尔墨斯，讨要自己被盗走的牛。赫尔墨斯四脚朝天躺在襁褓中，一脸无辜，没有证据的阿波罗无可奈何。最后还是众神之王宙斯发话，要赫尔墨斯向阿波罗归还牛。赫尔墨斯硬撑不行，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拿起身边的里拉琴，弹起了悲伤的无产者之歌。

文艺青年阿波罗被里拉琴声吸引了，阿波罗眼睛发光，里拉琴远胜几头牛。阿波罗拦住赫尔墨斯，向赫尔墨斯提出要用牛群换里拉琴，他哪里知道里拉琴是赫尔墨斯将半死不活的乌龟剥皮抽筋后，和牛肠一起做的。赫尔墨斯是什么人，他看见了阿波罗手中的双蛇杖，阿波罗是医药之神，这蛇杖是医生的象征。赫尔墨斯欲擒故纵，绝不肯给里拉琴，急得阿波罗直跺脚。赫尔墨斯一脸为难：“那好吧，更多的牛就不需要了，五十头牛外加你身边的蛇杖，我就把里拉琴给你！”世界上第一笔商业交易就此完成，赫尔墨斯不仅没有还偷来的五十头牛，还拿到了标志性的蛇杖。蛇杖也从此由医生的象征，变成了商业的象征、海关的象征。法国画家让—巴普蒂斯特·马塞斯的作品《商业》形象地描绘了赫尔墨斯和商业之间的故事，小赫尔墨斯拿着标志性的双蛇杖，守着钱袋子，坐着象征丰饶的牛角上，寓意源源不断的财富。

赫尔墨斯聪明机灵、腿脚利索又跑得快，宙斯很是喜爱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赠送给他一顶飞檐帽和一双飞鞋，让他成为神的使者，负责宙斯和众神与人类之间的联系。从此，赫尔墨斯的正式职业是众神的信使，除此之外，他还是商业之神、旅行之神，因为偷了阿波罗的牛群，反而被牧人请来做畜牧保护神。荷兰画家德里克·霍尔齐厄斯创作了一幅很有名的油画《赫尔墨斯和他的象征》。在这幅油画中，画家采用了象征手法表现了赫尔墨斯的众多职业。他头上的飞檐帽是信使的象征，蛇杖是商业之神的标志。赫尔墨斯是畜牧之神，他旁边跟着一只小公鸡。他还是盗贼之神，身后有一个小偷模样的人。赫尔墨斯多才多艺，弹的一手好里拉琴，手中的画笔和调色板，描绘他是一个文艺青年。

古希腊神话中，不仅有男版的赫尔墨斯，还有女版的赫尔墨斯，就是美丽的彩虹女神伊里斯。赫尔墨斯是宙斯的信使，伊里斯则是天后赫拉的信使，彩虹的象征。法国画家皮埃尔—纳西斯·盖兰的《莫非和伊里斯》描绘了天后赫拉让伊里斯来到睡梦之神莫菲的房间，传达自己的命令。“彩虹女神走了进去，用手把挡路的梦影拨开，她的衣裙照明了可怜的洞府。睡神这时酣睡正浓，眼皮都抬不起来，屡次起身，屡次又倒头睡下。”莫菲在熟睡，她不知道彩虹女神正端坐在云端，即将向自己传递来自天后的指令。

赫尔墨斯是男神，但作为商业之神，我更倾向于是女版的赫尔墨斯，是“女神”。因为商业买卖只有你情我愿才行，如果没有“约定”，也只有“约定”，才能保证商业活动进行下去。阿波罗用蛇杖、五十头牛和赫尔墨斯里拉琴做交换，在旁人眼里觉得不公平，甚至认为是赫尔墨斯耍伎俩，但这也是阿波罗心甘情愿的，赫尔墨斯并没有强逼着阿波罗去交换。因此，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批驳强力不构成权利，人们只是对合法的权力才有服从的义务。“总需追溯到一个最初的约定”，也只有“约定”，才具有合法性。“社会秩序乃是为其他一切权利提供了基础的一项神圣权利”。既然是大家商量，是“约定”，非使用暴力，那么商业之神是“女神”才符合我们的想象。

有商业活动，有货物物品的进出，就会有海关。朝仓弘教先生在《世界海关和关税史》中说，海关的产生，一是基于有商业活动，二是有主权国家，讲得十分精辟，将千百年来海关存在的基本规律说得十分清楚。倘若只有商业活动，没有主权国家，收取过路费的只能是强盗或海盗。亚当·斯密感慨说“海关意味着按习惯收税”，从何时开始，准确时间已无从考证。人类摆脱自然状态，通过社会契约，进入社会状态，这时形成国家和政府，收取过路费才具有了合法性。由于海关和商业活动息息相关，某种意义上是相伴相生、唇齿相依，因此各国商业活动和海关标志中通常都暗含有商业的符号，赫尔墨斯神也成为商业活动和海关的象征。

加拿大曼尼托巴省议会大厦顶端有一座金色男孩的雕像，面向红河和阿西尼博尼河，一手执火炬、一手捧着麦穗，风驰电挚，在温尼伯这个城市中心十分的醒目。这尊雕像实际上是赫尔墨斯神像，寓意温尼伯曾经是繁华的商业城市。20世纪初，因为和美国接壤，红河从密西西比流经此处，加上铁路运输发达，温尼伯被称为北美的“芝加哥”。在红河和阿西尼博尼河交换处的Forks，有许多废弃的码头和仓库，可以想象曾经的繁华。一座城市将赫尔墨斯作为标志，可见其神一样的高贵地位。在中国，海关关徽也十分生动地诠释什么是海关、海关和赫尔墨斯神的关联。我国海关关徽由金钥匙和商神杖组成，金钥匙代表新中国收回海关主权，国家大门钥匙掌握在自己手中，钥匙上的三个齿分别代表建国之初海关的监管、征税和查私三大任务；借用赫尔墨斯神的商神杖，寓意商业和国际贸易活动。海关和“女神”紧密联系在一起。

“女神”蒙羞

讲到中国海关关徽产生，和一段屈辱的“女神”蒙羞历史有关。

人类文明历史如果从农业革命算起，可以追溯到1万2千年以前，但人类全球交往的历史实际上始于大航海时代，始于15世纪末的哥伦布发现美洲和达伽马发现从西欧绕过好望角到达亚洲的航路。因此，费尔南德兹·阿梅斯托《：那一年，我们的世界展开》一书中说：“我们置身的现代世界绝大部分始于年……从此以后，旧的世界得以跟新世界接触，借由将大西洋从屏障转成通道的过程，把过去分立的文明结合在一起，使名副其实的全球历史——真正的‘世界体系’——成为可能”。由此，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贸易、资金和人员才开始全面、多向流动起来，才真正开始了全球化的进程，人类历史才摆脱了国别和地方的历史，进入世界历史。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讲得很精辟：“世界史不是过去一直存在的；作为世界史的历史是结果”。马克思、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中也说：“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

早期全球化国际贸易的主要模式是，西欧和日本商人用从美洲获取的大量白银来购买中国生丝和丝织品、瓷器、茶叶、蔗糖，西欧商人还把东南亚的香料等产品运往中国，这成为当时东亚乃至世界上的一种主要国际贸易模式。在17世纪，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在墨西哥城建立了自己移民社区，其中亚洲的移民就有5万到10万人，他们将白银源源不断地运往欧洲，换来东方的商品。诗人巴尔布埃纳年的诗作《墨西哥的伟大》中写道：

在这里，

西班牙与中国结合在一起，

意大利与日本结合在一起，最后

全世界的贸易与秩序也结合在一起。

在这里，我们享受西方一等一的财宝；

在这里，我们获得东方创造的所有光彩的精华。

在早期全球化时代，出现了一些各国商人聚集的港口城市。中国舟山群岛的双屿港（今舟山六横岛）是当时的国际贸易中心，被日本学者藤田丰八称为“16世纪的上海”。葡萄牙人平托于年游历了双屿港后在《远游记》中写道：“城镇上有人，其中的人为葡萄牙人，剩下的是各个国家的基督教徒”，“双屿比印度任何一个葡萄牙人的居留地都更加壮丽富裕。在整个亚洲，其规模也是最大的”。据平托记载,港内可以容纳数百条船。在双屿港被摧毁前,有多居民,其中为葡萄牙人,其余为中国、马来西亚、占城（今越南中部）、暹罗（今泰国）、婆罗洲（加里曼丹岛，位于东南亚）、琉球等国人。有余座房屋，2所医院，6～7所教堂，1所仁慈堂等等。当时葡萄牙的贸易额超过万金葡元,而且还经营着对日的转口贸易,获利高达3～4倍。有人甚至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自由港”，比世界公认最早的意大利热那亚湾的里南那自由港（公元年）还要早，并且持续长达20多年

在中国和世界各国的世界贸易中，中国始终是主导者，也是贸易的获益一方。中国输出的主要是输出丝、茶、糖、瓷器等，输入的主要是产于南洋群岛的香料等产品。当时东南亚经济发展水平不高，对中国产品的需求有限，而香料进口到中国到了一定峰值后增加余地不大。而西欧、日本对中国产品的需求巨大，但却没有多少产品在中国市场上有销路，西方世界对华贸易中巨大的贸易逆差不可避免。16世纪以后，美洲和日本的白银的开采填补了这个差距，全世界的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向中国。“中国皇帝能够用从秘鲁运来的银条建一座宫殿，这些白银的运出都没有登记，也未向西班牙国王缴税”。

世界的贸易中心在中国，西欧和日本都有求于中国，而中国这个泱泱大国，就像一个高贵的“女神”，对众多的追求者，不紧不慢，爱理不理，既不拒绝，也不热乎，是一个高冷的“女神”。明朝很长一段时间实行海禁政策，禁止从事对外贸易。年康熙23年，清政府设立粤海关、闽海关、浙海关和江海关，始允许对外贸易。年乾隆24年，又限定广州为唯一对外通商口岸，实行“一口通商”政策。年清政府《防范外夷规条》出台，全面管制对外贸易，规定了十三行制度，负责和外商从事贸易。经历了工业革命的西欧列强觊觎中国市场，清政府推行封建落后的行商制度，统制贸易的政策满足不了西欧列强的胃口。既然求爱不成，就拿着枪逼你就范。年鸦片战争实质就是列强逼迫中国打开市场的大门，是“女神”百年屈辱的开始。往事不堪回首，“女神”被逼迫低下了高昂的头：开埠通商。

年鸦片战争，被迫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和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年《天津条约》，又先后开放了天津等7个沿海口岸和汉口等4个长江口岸，到20世纪30年代，中国通过签订条约形式被迫开放和自行开放的口岸达到个，除了山西、贵州、陕西、青海、宁夏等少数省份，中国绝大部分的省份都有了多个通商口岸。

关税主权丧失。

中美《望厦条约》第二条规定：“倘中国日后欲将税例变更，须与合众国等官议允”，从此实行协定关税，中国无关税自主权。年中英片面商议中国进出口货物税则，第二次鸦片战争签订《天津条约》，确定了“值百抽五”的协定、抵税原则，并据此修订税则。

海关行政管理权旁落到洋人手里。

年小刀会起义，占领了上海县和江海关，海关工作停顿，外商拒交关税，英美法三国领事设立关税管理委员会，年李泰国出任江海关税务司，年任总税务司。中国海关被西方列强夺走了行政管理权，清政府实行总税务司制度96年（年-年），历史上有5位总税务司，其中赫德任总税务司长达48年时间。

“女神”是一国主权的象征，“女神”不在，国将不国。美国国家独立前，英国在北美建立了13个殖民地，制定《航海条例》，规定为英国提供原材料和商品，禁止殖民地发展经济和对外贸易。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殖民地关税法》，设立关税征稽官和督察员，设立海事法庭，可不用陪审团审理走私案件，设立南北两个关税管理区，形成了北美关税管理体系。美利坚合众国成立后，年《美国宪法》第1条中就明确规定：“国会有权规定和征收税款、关税、进口税和货物税，以偿付国债、提供合众国共同防务和公共福利，但一切关税、进口税和货物税应全国统一”。年7月4日通过《关税法案》，该法案又被称为“第二部独立宣言”，法案第1条明确规定“鉴于支持政府清偿美国债务并鼓励和保护制造业的必要性，规定对进口的货物、物品和商品支付关税”。年7月31日，法案生效后的第二天，美国海关诞生，国会批准在11个州设立59个海关。有感于海关主权的重要性，汉密尔顿在《联邦党人文集》中写道：“一个国家没有税收是不能长期存在的。如果没有这个重要支柱，它就一定会丧失独立，降到一个省份的地位。没有一个政府会选择这条道路。因此，无论如何税收是非有不可的。”

“女神”在流泪……

为“女神”安一个家

年，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成立，将海关划归其管辖。年，清政府改革官制，首设税务处，将全国海关划归其管辖，但海关事务和人事任免仍由总税务司署和外籍官员掌控。其时，户部尚书、督办税务大臣铁良，外务部右侍郎、会办税务大臣唐绍仪等人面对“海关行政之权。尽操诸外人之手，而外人犹籍口中国无海关专门人才”的困境，联名向朝廷奏陈设立税务学堂紧迫性和必要性，并得到朝野一致认同。经过税务处两年的筹备，中国第一所海关教育学校——税务学堂于年诞生。年辛亥革命爆发，次年中华民国成立、清帝逊位。年，税务学堂经北洋政府教育部承认具有大学资格而改名为税务专门学校。从此，“女神”有了自己的家。

“女神”的家和一个人有关，这就是唐绍仪。唐绍仪是一个传奇人物，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干部要能上能下，上能做内阁总理，下到能当中山县长”，而这位能上能下的人，就是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唐绍仪12岁时，成了名留美幼童之一，在美国留学期间，他先后完成了小学和中学学业，后又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回国后，唐绍仪先被分配到天津水师附设的洋务学堂读书，年唐绍仪又被安排到德国人穆麟德身边作随员，并共同前往朝鲜襄助办理海关事务。入朝第三年，恰逢甲申政变，唐绍仪临危不惧，持枪坚守穆麟德住宅，和时任帮办朝鲜军务的清朝驻军将领袁世凯结交为莫逆之交。随着袁世凯在清廷地位的不断提升，唐绍仪先后被袁世凯推荐任用多个职位，具体做过天津海关道、全权议约大臣（赴印度与英国代表谈判有关西藏问题）、外务部右侍郎、全国铁路总公司督办、税务处会办大臣、邮传部左侍郎、奉天巡抚、邮传部尚书等。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任命49岁的唐绍仪为第一任内阁总理。后因与袁世凯政见不和，辞去总理一职。年，唐绍仪就任中山县训政实施委员会主席，在就职词中表示要用25年的时间，“将中山县建设成为全国各县的模范”。在此期间，他为政清廉，被称为布衣县长。唐绍仪和海关有一段渊源，不仅曾任天津海关道，在中山任县长时，还力主将中山县建成自由港。唐绍仪主张收回关税主权，培养自己的海关专门人才，他在清末主办海关事务时说：“此次奉命办理海关税务，实为收复税权之一大关键，且海关为中国的海关，聘用洋员自应归中国节制。今虽时事艰难，无所措手，亦当力任其难。”可以说，没有唐绍仪，就没有税务学堂，就没有“女神”的家。

“女神”的家和一个人有关，这就是唐绍仪。唐绍仪是一个传奇人物，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干部要能上能下，上能做内阁总理，下到能当中山县长”，而这位能上能下的人，就是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唐绍仪12岁时，成了名留美幼童之一，在美国留学期间，他先后完成了小学和中学学业，后又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回国后，唐绍仪先被分配到天津水师附设的洋务学堂读书，年唐绍仪又被安排到德国人穆麟德身边作随员，并共同前往朝鲜襄助办理海关事务。入朝第三年，恰逢甲申政变，唐绍仪临危不惧，持枪坚守穆麟德住宅，和时任帮办朝鲜军务的清朝驻军将领袁世凯结交为莫逆之交。随着袁世凯在清廷地位的不断提升，唐绍仪先后被袁世凯推荐任用多个职位，具体做过天津海关道、全权议约大臣（赴印度与英国代表谈判有关西藏问题）、外务部右侍郎、全国铁路总公司督办、税务处会办大臣、邮传部左侍郎、奉天巡抚、邮传部尚书等。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任命49岁的唐绍仪为第一任内阁总理。后因与袁世凯政见不和，辞去总理一职。年，唐绍仪就任中山县训政实施委员会主席，在就职词中表示要用25年的时间，“将中山县建设成为全国各县的模范”。在此期间，他为政清廉，被称为布衣县长。唐绍仪和海关有一段渊源，不仅曾任天津海关道，在中山任县长时，还力主将中山县建成自由港。唐绍仪主张收回关税主权，培养自己的海关专门人才，他在清末主办海关事务时说：“此次奉命办理海关税务，实为收复税权之一大关键，且海关为中国的海关，聘用洋员自应归中国节制。今虽时事艰难，无所措手，亦当力任其难。”可以说，没有唐绍仪，就没有税务学堂，就没有“女神”的家。

税务学堂成立之际，就将关务人才之培养、收复关税主权为使命和责任，税务专门学校校歌表达了收回关税主权、恢复昔日“女神”之荣光的雄心壮志：

溯海禁之大开，撤我篱藩

破关税之壁垒，竭我源泉

创吾校而奋斗，同挽狂澜

荟英才而教育，还我关权

庆人才之辈出，成绩斐然

幸精诚无间，堪慰昔贤

愿吾侪之迈进，凌厉元前

好男儿齐努力、齐努力、努力、努力，猛着祖鞭

美哉税专，学研懋迁，辅以经济，仰高钻坚

美哉税专，黾勉时艰，三育并重，乐群志专

致知力行，责在仔间

一心一德勿迁延，一心一德勿迁延，图自强此蹄筌。

年，税专成立20周年之际，时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蒋介石为税专建校二十周题词“关税自主”四个大字。时任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为税专成立二十年特刊作序：“降至前清末页，有识者渐知关税之重要，于是始有税务学堂之设，一培养专门人才，储为国用。比年来以颇著成绩。才彦有志之士，莫不负笈而至，学成而去，可谓盛矣。”年，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中央银行行长的孔祥熙在税专演讲：“你们的责任既然如此重大，应当不只念了书本内的书即算了事，于书本外敦品励行，一切作人，一切救国的方法最为紧要。......要使将来关权完全收回了，我们自己办理的比外人还好，那便是国家之利、本校之荣。”

税专40余年办学，培养了无数优秀人才，举不胜数。有爱国爱教的典范吴耀宗、被毛主席称为“丁海关”的丁贵堂、被誉为“缉私大王”的左章金、通晓8种语言的谢仍华、海关学校创始人冯华全、调查《跃进号》沉没建奇功的谭冠法、带领我国船舶工业走向世界的柴树藩、航运界杰出校友左文渊、我国核工业第一代创业者袁成隆、人口学家邬沧萍、开拓中美贸易的陈克昌、哲学教授王锐、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广润、中国第一代航标专家李汶、联合国亚太经社组织官员储国枢、台湾海关—年的历届总税务司方度、张申福、曲树祯、王树德、袁宝壁、郑钦明等均为税专毕业生……。年，海关高中级职员中，担任总税务司、副总税务司、税务司、副税务司和四等以上帮办的关员，洋人有人，华员仅26人，而副税务司以上无华人担任。而到了年，海关帮办以上关员人，其中华员人，占93%。年，海关税务司45人，华人40人，税专毕业生37人；在全国海关中高级关员中华人与洋人比例相易，华人人，洋员28人，基本实现了华员代替洋员目标。年10月，新中国海关总署成立，税专人在各业务处室承担重要责任，处长以上主管十人中，其中八人由税专毕业的老海关人担任。

税专众多优秀毕业校友中，丁贵堂是不得不说的人物，可以称为“女神”中的“男神”。

丁贵堂，年11月18日生于辽宁省海城县丁八里村。童年帮助父兄务农，10岁入私塾读书，年春考入奉天政法学堂，后转考北京税务专门学校，年3月毕业，7月被派往安东海关任见习生，年8月升任帮办。年秋调北京总税务司署从事打字，年升为汉文科帮办，后在总税务司任多职。年11月上海沦陷后，负责筹划将总税务司署内迁重庆，遭到日本侵略者的阻止。年3月29日，日本宪兵队以反日间谍行为逮捕了丁贵堂等人。经过1个月的严厉审讯、辱骂、殴打，他始终拒不承认是“间谍行为”，日本宪兵队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只得将其释放出狱，但仍受敌伪暗中监视。是年底，佯称“血压增高，心脏病复发”以告假去老家养病为名，穿越日伪封锁线，辗转去内地，年2月抵达重庆市。年3月任总税务司署总务科税务司。6月，总税务司梅乐和辞职后，他被委派为代理总税务司，此乃中国关员首次执掌海关领导权。上海海关学院浦西旧址汾阳路45号就是丁贵堂的宅邸。同年，10月前往新疆筹建海关兼任专员，年2月设立迪化（今乌鲁木齐市）海关，兼任该关税务司。抗日战争胜利后，被财政部委派为“京沪区财政金融特派员办事处”专员，兼任江海关税务司和浙海关税务司及上海浚浦局局长。年冬被调回总税务司署。年上海解放前夕，丁贵堂毅然宣布自己决定留沪，对国民党电令远东最大的挖泥船“建设”号开往台湾，采取拖延消极之策，竭力保护关产下令逮捕他。后因解放军兵临上海城下，汤恩伯仓皇逃跑，他才幸免于难。淞沪警备司令汤恩伯解放后，积极协助上海市军管会，顺利地接管了总税务司署、江海关和浚浦局。年，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先后担任海关总署副署长、海关管理局局长，主持人民海关的建设，不遗余力。由于他熟悉海关事务，毛泽东在人民代表大会上曾直呼他为“丁海关”。

税专历任副校长都由英籍税务司担任，一般是税专所在地海关的负责人，大多有学术造诣，校长职务系兼职。首任洋校长邓罗（C.H.Brewitt-Taylor）是位享有盛名的汉学专家，最有名的是将《三国演义》翻译成英文。—年任副校长的阿萨巴德（E.Alabaster）是位法学专家，对中国法律有一定的研究，著有《中国法和诉讼复审程序略计》、《关于中国刑法和同类性质论题的评注》等。—年任北平代理税务司兼税专副校长的文林士（C.A.S.Williams）有很高的汉学造诣，是亚洲文会终身会员，年曾获铭文学院儒莲奖金，著有《中国隐喻手册》、《中国的表号艺术》、《中国的进出口贸易》、《海关语文津梁——海关及商用英语词汇》、《中国产物便览》等许多著述。为保证教学质量，用重金聘请高水平的海内外优秀师资是税专的一贯做法。国内知名的任课教师中，有复旦大学数学孙增庆教授、经济系杨尔珵、漆琪生教授、上海交通大学轮机系主任王超教授、燕京大学的经济学黄宪儒教授、吴淞商船专科学校航艺学盛颉英教授、海关专家高仕融、萨本崇、黄裔图老师等。聘请的外籍教师有主教海事班正课的英籍教授克劳塞、意大利人安图利，外勤班主任琼斯（J.D.Jones）、俄国人若那突罗夫、讲进口税则的英国绅士富克斯，讲出口税则的德国人克利尼、丹麦籍体育老师安徒生（Anderson）等。

税专任课教师中最有名的教师是教授海关史课，后来成为大历史学家和汉学家的费正清。年费正清去牛津大学进修，在船上读了曾在中国海关工作30多年、又曾经当过总税务司赫德赫德助手的，退休后研究中国外交史的马士（Morse）的三卷本《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在马士的影响下，费正清决定研究海关的档案，并以此作为他的博士论文。在英国牛津期间，费正清拜访讨教了马士，并利用各条约口岸英国领事馆的档案，完成了《—年英国对中国海关创建的政策》的论文。年初，费正清来华，一面进修汉语，一面从事清华大学蒋廷黻进行研究工作。在上海，他结识了长期担任总税务司机要秘书的魏尔特（Wright）。魏尔特长期在中国海关任职，占有丰富的海关史料，他著的《赫德与中国海关》于年出版。年1月，他回到英国牛津，获得了博士学位，学位论文题目为《中国海关的起源》。这篇论文经过修改、补充，以《中国沿海的贸易与外交：——年通商口岸的开埠》为题，于年出版。马士、魏尔特、费正清成为中国海关史研究的三位绕不开的著名学者。据税专学生回忆，费先生曾于年9月至年6月（注：此处授课时间可能有出入，费正清年曾来上海，年回到英国）在税专授课。

税专任课教师中最美丽的老师是英语教师项美丽（EmilyHahn），她是一个传奇，是第二个赛珍珠，是“女神”中的“女神”。

上个世纪30年代英国作家哈莉叶特·塞金德在《上海》的专著中写道：“我接触的在上海的西方人，几乎人人都谈到艾米丽·哈恩，男人语带赞赏，女人的语气则有点尖酸刻薄”。有人统计，到30年代中期，在上海的西方人有6万人之多，有英国人、德国人、美国人、俄国人、意大利人，这还不包括日本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她是威斯康星大学工程系第一位获得矿冶工程学位的女毕业生，却一生未下过矿井采过矿；她曾去非洲探险，在一个侏儒部落中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是《纽约客》资历最老的作者，长达67年，《纽约客》为她提供的写作室，一直保持到她去世；她和新月派诗人、民国四大文人之一的邵洵美的跨国恋情轰动一时，而她和邵洵美妻子盛佩玉友好相待，至今仍被人乐道；她曾吸食鸦片，但又勇敢地走出毒海；她是《宋氏三姐妹》的作者，是宋霭龄、宋美龄的闺蜜；林语堂、郁达夫、全增嘏、叶秋源……是她在霞飞路租住的公寓的常客；在日本占领上海期间，她和邵洵美一起编辑出版了具有抗日倾向的中英文杂志《自由谭》和《自由评论》；她和邵洵美合作将沈从文的《边城》翻译成英文；她是毛泽东《论持久战》的英译者，没有她用自己特殊身份做掩护，《论持久战》英译本不可能及时传播到西方；她一生写了52本书，其中三分之二和中国有关，但最精彩的是她的一生。

税专学生撰文：“回忆当年，这位容貌俊美，衣着华丽入时的美国妇人，步入课堂时，立刻引起全班同学的惊奇，谁曾想到学校里会冒出个电影明星般的人物。清脆的口音、高雅的文句、宛若诗歌朗诵，婉转动听。”“有一次她脱去狐皮大衣，只穿件红色毛衣与我们学生玩打雪仗，被打得满头满身白雪斑斑，她毫不在意，反而欢笑之声不绝，兴奋非常。至今还记得在雪地里，这位金发碧眼红衣女郎，手中捏着雪球，气呼呼的奋力反击的美好形象”。凝视着她的旧照片，她的美丽形象跃然眼前，你不觉得她就是“女神”吗？

税务学堂和税专办学40余年，熠熠发光，是旧中国高等教育的一朵奇葩。税务学堂设立时间早。同时设立的还有“清华学堂”，后改为“国立清华大学”，就是今天清华大学的前身，可以讲海关高等教育引领中国高等教育之先；税务学堂生源素质非常好。民国初年，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税专毕业生则得天独厚，毕业后非但享有全部派往海关任职的保障，而且待遇可观，因此报考人数众多，录取率很低；税专毕业生十分优秀。在20世纪30—40年代的《海关职员录》中高级华员里，税专毕业生占多数；税专办学得到国际上的认可，20世纪30年代后期，美国最好的州立大学——威斯康星大学（创建于年，是一所世界顶尖的著名大学，曾有21位教授或校友获得诺贝尔奖，现USNEWS世界排名27，上海交大世界排名24，TIMES世界排名29，QS世界排名41，费正清早年就读该校，后转入哈佛大学）作出决定，税专毕业生到该大学进修者，可以攻读硕士学位，这意味着税专毕业生水平和美国大学本科毕业生水平相当。毕业于威斯康星大学的税专前副校长聂普鲁（C.Neprud）曾致函威斯康星大学称：自己曾任税专副校长，深悉该校所授各门功课及学生水平，与美国大学相当，他本人可以作证云云，由此可见一斑。

母校65岁了

“女神”的家是岁，还是65岁，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年，清政府为收回主权，由税务处创办税务学堂。在这封由税务处札行署总税务司裴式楷（ROBT.EDWARD.BREDON）请示税务处有关行政事务的公函旧海关史料中，是用“CustomsCollege”来称税务学堂的。

No,

InspectorateGeneralofCustoms

Peking,29thApril.

Sir,

Icirculateherewith,foryourinformationandguidance,aShui-wuChudispatch:

NotifyingtheopeningofaCustomsCollege:andtheappointmentoftheExpectantPrefectMr,Chanlun(陈銮)，AssitantintheFirstDepartmentoftheBoard,andofMrC.H.Brewitt-Taylor.CommissionerofCustoms,asitsDirectors.Youwillnotethatwithaviewtoavoidingcircumlocution.theDirectorsareauthorizedtoaddressthemselvesjointlyinmattersconnectedwiththeCollege,inwhichtheInspectoratemaybeconcerneddirectlytomyself,thesanctionoftheMinistersoftheBoardineachinstancehavingbeenpreviouslyobtainedfortheactionproposedtobetaken.

Iam,etc.,

ROBT.E.BREDON,

ActingInspectorGeneral.

由此，税专毕业生认为税务学堂是“CustomsCollege”，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乃至后来的上海海关学院英译也是“CustomsCollege”，同为“CustomsCollege”，一脉相承，因此，“女神”的家应该有百年历史，今年是它岁生日。

无独有偶，年5月14日,世界海关组织PICARD第3届大会在上海海关学院举行，这份由世界海关组织秘书长达内先生亲自签发的荣普证书是在这次大会开幕式上颁发的。荣誉证书称，为庆祝上海海关学院建校周年并感谢该院百年来坚持实施高水平的海关专业教育所作的贡献，颁发此荣誉证书。证书全文如下：

WorldCustomsOrganization

TheSecretaryGeneraloftheWorldCustomsOrganization

AwardsThisCertificate

TomarkthecentenaryofthefoundingoftheShanghaiCustomsCollegeAndtoacknowledgetheconsistentlyhighlevelofprofessionalcustomstrainingDispensedbythecollegeduringtheonehundredyearsofitsexistence

MichelDanet

SecretaryGeneral

准确地说，中国人为“女神”安一个中国的家，已经有年的历史了。“女神”新中国的家——上海海关学院有65年的历史，今年正好65岁。这样讲，是因为海关是一个国家主权的象征，在旧中国依然实行总税务司制度，关税管理依然要看洋人颜色的时候，很难说那个时候的税务学堂和后来收回海关主权的新中国海关学院是一个海关学院。年新中国成立后，被洋人窃取近百年的海关关税和海关行政管理权被收回，在这中国人扬眉吐气的历史时刻，国家副主席刘少奇在年4月29日天安门庆祝“五一劳动节大会”上讲话指出：“我们已把中国大门的钥匙放在自己的袋子里，而不是像过去一样放在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袋子里”。由此可见，新中国和旧中国不一样，新中国海关和旧中国海关不一样，新中国的海关学校和旧中国的税务学堂、税专不一样，“女神”的新家和老家不一样。

因此，我更愿意将上海海关学院看作是税务学堂、税专的凤凰涅槃，是经历苦难中国的前辈们为将关税主权和海关行政管理权收回到中国人手中，用几代人的奋斗而换来的、来之不易的、完完全全中国人自己的海关高等学府，是“女神”一个崭新的家。“女神”的家，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而是有血有肉、有灵魂、有精神的生命体，是一个不断成长的生命过程。她不会因为历史的暂时停滞而徘徊，也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生长的方向，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困难而放弃生命向上的力量。我相信，只要有人类社会，只要有人类交往活动，她就会和人类在一起，她就是国家的重要象征符号，她就是“女神”的家。65岁，对我们每一个个体来说，已经进人老年，而对于她来说，新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人类的交往活动需要她、国家的强盛需要她、民族的复兴需要她、“女神”需要她，我们每个人也离不开她。她才走上新时代的舞台，大舞台的中央还等着她。

65年，她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历程。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成立，海关事业百废待兴。海关总署明确提出“筹备海关干部学校，培养新式海关工作人员”的工作要求。年4月10日，第一期海关总署干部训练班正式起印办公。至年6月3日，干训班共开办两期，培养海关人才人，为新中国海关建设作出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

年初，为适应国家对外贸易事业和海关工作需要，鉴于干训班的成功经验，海关总署（当时为对外贸易部直属机构）决定在干训班基础上，创建上海海关学院，招收初中毕业、年龄在16-25岁的青年学生，把他们培养成为具备高中学历、掌握海关业务知识和外语的海关干部人才。

年9月14日，对外贸易部上海海关学校正式成立。学校最初借用上海海关大楼，后迁至汾阳路45号，上海海关关长贾振之兼任首任校长。

上海海关学校受海关总署和高等教育部双重领导，是一所中等专业技术学校。学校的办学宗旨：为全国海关培养德才兼备、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中等专业人才。培养目标：政治坚定、业务专练、作风文明、体魄健壮，具有普通教育的文化水平和海关业务基本知识、掌握一种外国语基础知识的海关干部。

学校设立海关管理专业，学制两年半。课程以对外贸易、海关任务与组织、货运管理、查禁走私、征税业务等专业课为主，兼修政治、语文、外语等。教育模式借鉴苏联海关先进经验。

文革前，学校招收9届学生，其中1-7届招生对象为初中生，前4届三年制。年秋起该学制为4年制。年开始招收高中生，学制改为2年半。招生对象和学制的变化是为了进一步提高毕业生质量，更好适应海关工作发展的需要。

-年的13年间，学校共培养名毕业生，一部分毕业生分配到海关工作，从沿海、内地到边疆都留下他们的足迹，成为各地海关的业务骨干。另一部分毕业生被分配到外贸系统和其他部门，也在各自岗位上做出杰出贡献。学校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得力干部，为社会输送了大量优秀人才。

年至年，因学校停办，中国海关教育也随之被迫中止长达12年之久。人才源泉枯竭，致使全国关员人数骤减，对海关和国家外经贸事业发展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文革结束后，国家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面对海关事业停滞和关员紧缺的局面，年4月，对外贸易部批准学校复校，校名暂定为“上海海关干部学校”。9月15日，对外贸易部下文正式启用“对外贸易部上海海关学校”印章，恢复学校建制。

年4月7日，对外贸易部决定将学校更名为“上海海关专科学校”，并向教育部申报学校升格大专。9月14日，复校后首届32名大专学生入校。

年，国务院作出改革海关管理体制的决定，全国海关归中央统一管理，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为国务院直属机构。作为肩负海关教育、培养高素质海关人才的关校也迎来发展机遇期。同年5月8日，国务院批准以上海海关学校为基础，成立上海海关专科学校。总署要求学校按高校办学标准，尽快充实和加强师资、设备和校舍等办学条件，以保证教学质量、培养合格专门人才，为四化做出贡献。

年4月，国家教委批准同意学校更名为“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

年3月，教育部办公厅正式致函海关总署办公厅，同意筹建“上海海关学院”，筹建期为两年。

年3月19日，教育部致函海关总署，同意“在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基础上正式设立上海海关学院”。

年5月24日，经中央编制委员会批复，学校更名为上海海关学院。

年6月6日，时任上海市委书记习近平、海关总署署长牟新生出席学院成立大会，共同为学院揭牌。时任上海市长韩正代表市委市政府致辞。

同年6月11日《人民日报》报道：

“经教育部批准，上海海关学院近日在上海挂牌成立。这是我国惟一一家系统设置海关类专业的本科院校。

新成立的上海海关学院直属于海关总署，其前身是１９５３年设立的上海海关学校，后来更名为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该校今年将首次面向全国招收法学（海关法律方向）、经济学（海关关税方向）、工商管理类（物流与海关监控方向）本科生２００名。”

年12月，学院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正式批准为“服务国家特殊需求人才培养项目”——学士学位授予单位开展培养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试点工作单位。

年5月1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公布，上海海关学院获得硕士授予单位授权，同时获得税务硕士和公共管理硕士两个学位授权点。学校发展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她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

上海海关学院建校65年来，为新中国海关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其中包括一位海关总署署长（钱冠林）、四位副署长（刘文杰、端木君、鲁培军、孙毅彪），还有一大批海关中高级领导干部和业务骨干。据统计，在检验检疫职责和队伍划入海关之前，全国海关5万多人的在职关（警）员中有上海海关学院学习经历的人员共有人，其中厅局级干部43人，处级领导干部人，科级领导干部人。

曾任海关总署党组书记、署长、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的钱冠林，年9月至年10月，在上海海关学校、上海对外贸易学院英语系学习。毕业后，先后在广州海关任副关长、海关总署广东分署主任、海关总署副署长、署长、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等职。他是中共第十五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中共第十四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他在任时，为学校迁址浦东以及决定办本科教育发挥了重要作用，年10月，总署党组研究决定“在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院的基础上实现专升本”。曾任海关总署副署长的刘文杰，年9月至年9月在上海海关学校学习。毕业后，先后任广州海关干部学校党委副书记、九龙海关关长、海关总署广东分署主任、广州海关关长、海关总署副署长等职。曾任海关总署副署长的端木君，年9月至年8月在上海海关学校、上海对外贸易学院英语系学习。毕业后，先后任太原海关关长、海关总署调查司司长、海关总署副署长。曾任海关总署副署长的鲁培军，年9月至年8月在上海海关专科学校第一期干部专修科海关管理专业学习，曾先后任浦江海关关长、合肥海关关长、上海海关关长、海关总署政治部主任、副署长、党组副书记。他在任期间，为学校办本科教育和学校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曾任海关总署副署长的孙毅彪，年9月至年8月在上海海关专科学校第一期干部专修科海关管理专业学习，曾先后任宁波海关副关长、南宁海关副关长、杭州海关副关长、合肥海关关长、南京海关关长、上海海关关长、海关总署副署长。

她有一批追逐“女神”的追梦人

上海海关学院建校65年来，涌现了一大批为海关教育事业发展默默奉献的辛勤园丁。对学校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有海关史专家叶松年教授、第一任校长贾振之、曾任校长的董晓、李寿慈、张超，副校长和代校长的冯华全。其中叶松年教授对海关专业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年1月至9月主编的《中国海关概论》、《外国海关概论》等教材，填补了海关专业领域空白。他的学术专著《中国近代海关税则史》最有影响，是海关史研究的重要著作。年学院升本前后，先后从复旦双聘了宁钟、何力、陆效用、胡涵钧、赵渭荣等教授来学院授课，还从上海大学调入王文华、凌国平、顾训穣等教授，从华东理工大学调入林正国、陈文江教授，还从全国各地引入了一批正当年的教授学者，校领导中调入了华东政法大学肖建国教授、上海大学丛玉豪教授、华东理工大学石良平教授和上海财经大学干春晖教授。此外，学校还充分利用国际海关大学联盟的资源，邀请了国际上知名的海关专家，包括德国明斯特大学的Wolffgang教授、澳大利亚堪培拉大学的widdowson教授、英国诺丁汉大学的Grainger博士等。这其中，范家材教授是我最尊敬、最有知识分子风骨、最能体现大学精神的学者。

范家材教授，年生于上海。先后八年，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北京)燕京大学，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外语系英美语言文学专业，进修于(美国)柏克莱加州大学(U.C.Berkeley)。年春，组织并陪同我国中央芭蕾舞团在美国14个州访问演出。年起担任《英汉大词典》(第二版)顾问委员会委员。范教授的主要代表性著作有《英语修辞赏析》，《英语分类阅读珍萃》，《词苑撷英》，《国际商务英语选读》等。

在《英语分类阅读珍萃》，《词苑撷英》中，范家材教授反复告诫学习英语要走好以下三步路：（1）理解；（2）背诵；（3）“英意译”(paraphrase)。我英语基础一般，也非英语专业出身，求学过程中也吃过英语的亏。年范家材教授退休前，为准备博士入学英语考试，我冒昧地征得先生同意去听了先生的一堂英语授课。我记得先生讲的是古希腊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故事，他请同学叙述故事的梗概，一一去肯定、赞赏、批评、反思……。范老师的授课真的是达到了从Silence，到question，到dialogue，到critical，最后到debate的最高境界。听完课，有一种“lostinthelanguage”的幸福感。我突然发现，我听的不仅是一堂英语课，而是哲学课、历史课、文学课、美学课，更是人生课。正如朱嘉麟老师撰文所讲的：“范先生知识渊博，人文、艺术、历史、宗教均有心得。他讲课由表及里、融语言和文化与一体。他的英语讲述清晰典雅，使人在英语中感受英语、温习英语、习得英语。他诠释文本的‘英译意’(paraphrase)功夫堪称一绝，一句话时有平常、正式和非正式三个风格可资体悟。”

年，范家材教授83岁推出新著《三维英词》，年，范家材教授虚岁88岁，又推出新著《英文修辞》，他都托人转交给我。我手执新书，难以平复不平静的内心，我想象不出范家材教授的精神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在年逾古稀的年龄，是什么力量在驱使他不停地思考、不停地耕耘。我想在他的内心也一定有一个“女神”，他一定是把个人的生命和对学术的追求、对真理的追求结合在一起了，“小我”在“大我”中得到了升华、得到了永恒。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他纪念陆谷孙教授的文章《义命自持，屹立不动》，我似乎明白了，他在讲陆谷孙教授，也应该是在讲他自己。

范家材教授回忆，自己年从燕京大学抗美援朝参军，年转业，作为调干生，复学复旦外文系。因为不愿和心上人划清界线，年5月，遭到批斗。年毕业后，派到高教农场。年，中央决定右派改正，调查才发现自己是个“编外右派”，一个人最美好的青葱岁月就这样被无情被夺取了。劫后余生，是陆谷孙教授扶范家材教授重拾学术，无私帮助他出国访学，挽回学业。不仅于此，还厘清真相，彻底给范家材教授平反。“我的劫后余生，就是依靠了谷孙的仗义扶持，才能恢复尊严，驽马十舍，得以追随左右。”范家材教授说，陆谷孙的逝世为什么牵动四海之内这么多人的心，原因是他的精神高度：义命自持，屹立不动。“‘义’，是他毕生崇奉的公正平等。‘命’，是高悬于天、绝非尘世间碌碌众生所能把握的宿业，是人力不可为的天意。但两者难以调和。是义无反顾、仗义执言，还是安天乐命、听天由命？这是两种世界观的不同导向，存在尖锐分歧。他的选择，不是‘无为中有为’，而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屹立不动’，就是守正不阿，百折不回，‘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身处矛盾中，如何亦慈亦让，而又不苟不随、砥砺凤节呢？那就是‘坚疆而不暴，柔从而不流’（《荀子·不苟》），即情绪的抒发有理性的调节，拿捏好‘情理相得、刚柔相济’的尺度。”

好一个“义命自持，屹立不动”，这不也是范家材教授的精神家园吗？虽受尽苦难，仍向往美好，视追求学术和真理为人生最高目标；嘘寒问暖、提携后辈，一如陆谷孙教授帮扶范先生；守正不阿、心底无私天地宽，这是何等的高尚人格！如朱嘉麟老师所言，对海关学院来说，拥有范家材先生又是何等的幸运；对我来说，认识范家材先生是何等的幸运；对海关学院的学生来说，做范家材先生的学生是何等的幸运，又是何等的幸福。

“女神”的微笑

我一直想象着“女神”的样子，想象着有一天“女神”历经风雨沧桑、又见彩虹，露出微笑的样子。我想到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也想到了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微笑，哪一个才是“女神”的微笑呢？

“蒙娜丽莎”似笑非笑，直视“蒙娜丽莎”的嘴巴，会觉得她没怎么笑。然而当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脸颊的阴影时，又会觉得她在微笑。有人说，“蒙娜丽莎”的微笑中，含有83%的高兴、9%的厌恶、6%的恐惧、2%的愤怒。她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笑地看着你。她好像看透了一切，没有什么能够躲避她。但她不动声色，慌的是你，不是她。这好像“女神”，藏在背后，不轻易出场。慌的也是你，不是“女神”。

“蒙娜丽莎”，意大利的名字是“吉奥孔达夫人”。当时佛罗伦萨的贵族吉奥孔达委托达芬奇，为他第三任妻子画一张肖像画。原来是一件单纯的人物肖像画，画着画着，达芬奇开始思考“人”的问题。“面前的这个女人，美丽吗？美丽可以存在多久？她喜悦吗？因为喜悦，所以微笑。而微笑可不可能传达忧伤？”他同时画着两幅画，一张是《吉奥孔达夫人》，一张是《自画像》。他或许也在问自己：“吉奥孔达夫人有可能就是我吗？”于是我们发现，“蒙娜丽莎”没有眼睫毛、眉毛，她是女性，好像又不完全是。我们在《蒙娜丽莎》谜一样的笑容下发现隐藏着达芬奇的自画像……。

“蒙娜丽莎”画的不是特定人物的肖像画。达芬奇关心的是“人”，不是“吉奥孔达夫人”，也不是他自己；关心的是理想中完美的“人”，“蒙娜丽莎”是完美的化身，它的每一个地方都严格地追求着1:1.完美的比例；关心的是现实中“人”的忧伤，完美中的不完美。

这不正是我追逐的“女神”完美的样子吗？

我又想到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她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光彩夺目。画中的少女侧着身，转头向我们凝望，双唇微微开启，仿佛要诉说什么。她闪烁的目光流露殷切之情，头稍稍向左倾侧，仿佛迷失在万千思绪之中。”“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似笑非笑，惊鸿一瞥的，还有少女左耳佩戴的一只泪滴形珍珠耳环，那是点睛之笔，是圣洁的象征，在少女颈部的阴影里似隐似现。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隐匿在黑暗中，如隐匿在历史长河中的圣洁珍珠，被人忽略，不被理睬，但她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们，像一盏明灯，照着一路走过的路，走过的我们；她想要倾诉什么，欲言又止，就好像不想揭开伤痕，破坏宁静中的一切美好一样。她殷切地看着我们，似乎想要嘱咐我们什么，嘱咐我们一路走好，不要再伤痕累累，或是天渐冷了，别忘添加衣服……。

而我呢，不愿就这样被她凝视，不愿她孤独地在黑暗中，不愿她的光彩被淹没，不愿她郁郁寡欢。我想把她拉出黑暗，把她从黑暗的角落拉到舞台的中央，让她开心微笑，让她的光芒照耀整个剧场，让所有人欣赏她的美，让她的美装扮所有人的美，让一切都变得更美好。

有人问我，为什么追逐“女神”？

或许，“女神的微笑”就是答案。

“一个人能走多远，看他与谁同行；

一个人有多少素养，看他受谁熏陶；

一个人能有多少成就，看他受谁激励；

……”

祝母校65岁生日快乐！

陈晖

年11月16日

[作者简介]陈晖，上海海关学院副校长，上海市法学会海关法研究会会长，教授，哲学博士，刑法学博士后。

[文献来源]本文是上海市法学会海关法研究会《年海关法学术年会暨第十一届海关法论坛论文集》和《海关评论》（第九卷）的序文。

注：年海关法学术年会暨第十一届海关法论坛论将于年12月2日在上海海关学院举行。

转载自：关院海关法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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